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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几年我研习医术,试了无数的方子,可是……”男人的手颤抖着,抚上自己崎岖的面庞,“或许,我真的是灾星。”
寒英看向男人的脸,那上面满是红斑反复溃烂又反复结痂而留下的,盘根交错的瘢痕。他一口咬住男人的衣袖,把男人的手扯下来,再把自己的脸凑过去,贴在触目惊心的瘢痕上。
男人笑笑,把寒英抓下来搂在怀里,擦干眼角的泪:“你不要怪他们,我这病如此奇诡可怖,如果我是他们,我也会害怕,虽然他们话说得难听了些,但还容我在这里安身,已经是十分不易了。谢谢你今天保护了我,我的小寒英,是普天之下最勇敢的猫猫。”
男人怀里温暖得好似有一团火,寒英仿佛被烫到一般,耳朵一抖,慌不择路地躲进了被子里。
夜半时分,一个满脸络腮胡髭的男人找上门来。
霆霓花
络腮胡满脸焦急:“我老娘丢了,说是上山挖野菜,可到现在还没回来,村里人都睡熟了,我一时间也找不到人,听说小哥对这片林子最是熟悉,求小哥帮我找找。”
络腮胡作势要抓男人的手臂,手伸到一半急急转了方向,捂到他自己没有一滴泪的眼睛上,嘴里的哭号声倒是大得惊人:“哎哟我的老娘哟,是儿子不孝啊,都没让你享过一天的福,我的老娘哟。”
络腮胡扑通跪下,环抱住男人的腿:“小哥啊,你就大发善心帮我找找吧,要是找到了,我这辈子当牛做马来报答你。”
男人欲将络腮胡扶起来,手一抬,烛光无情地照在手背狰狞的溃烂红斑上,男人慌忙把手藏在了身后:“你先起来,我去帮你找。”
络腮胡一听,起身对男人千恩万谢,和男人一人划了一片山头,分别钻进林子里寻找起来。
寒英跟在男人身边,他越想越不对劲,络腮胡模样倒是做得十足,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悲痛,方才看似抱着主人的腿,两只手却是搭在自己的手臂上的,明明是一副对主人极度嫌恶的模样。
寒英停下来想了想,调转头往家跑去。
他跑了条近道,刚从荆棘中窜出来,就见那间破败的小小茅屋被烈火点燃。他嗅着空气里残存的络腮胡的气味,一路狂奔,没一会儿就看见了两道黑影。
一个矮胖的男人朝络腮胡招手,压低声音喊:“大哥,这边。”
络腮胡走过去,矮胖男人问:“大哥,得手了吗?”
“大哥出马,哪有失手的时候。”络腮胡掂了掂手里的荷包,“这个遭瘟的,就这么点儿,还不够三弟的药钱。”
寒英认得那是主人的荷包,里面是他攒了许久的钱,打算买一味罕见的药材,平时都是小心贴身放着,为了帮络腮胡找人,走得急没有拿。
矮胖男人朝山里一指:“大哥,怎么着火了?”
络腮胡回头瞥一眼,无所谓地说:“我放的,给那遭瘟的一点儿教训。”
“可不能闹出人命吶大哥。”
“放心,我跟他说我老娘丢了,他就傻癫癫的进山找人去了,这会儿还在山上呢。”
“啊?那大娘没事儿吧?”
络腮胡在矮胖男人头顶上一拍:“你个傻蛋,我老娘在家带孙子呢,能有什么事儿。”
矮胖男人捂着头:“天快亮了,咱走吧,可别被人发现了。”
两人刚要离开,寒英也不知哪儿来的气力,低低“嗷呜”一声,三两步窜上络腮胡的肩头,探出趾甲朝他脸上抓。一击得手,正要逃跑,却被络腮胡钳住了后腿,搏斗间,矮胖男人也扑了过来……
寒英毕竟只是一只猫,纵然身手再灵活,也挡不住两个人的围攻,他被拧断了一条后腿,只能仓皇逃跑。
为了方便取水,男人在茅屋边上垒了一个小水塘,寒英拖着断腿回到茅屋时,男人正将水塘里最后一点水舀出来泼向火焰。火势基本被控制住,只余几团小火堆还在茍延残喘,烧得噼啪作响。
男人累得虚脱,跪倒在地,眼底满是绝望:“我的书,我的书……”
寒英想要告诉他,是络腮胡放的火,那是个骗子,还偷了钱!可寒英没办法说出人类的语言,他只能发出一声又一声毫无意义的猫叫。
男人发现了寒英,找来稻草和木棍包扎好寒英的腿。
男人从废墟里挑拣出勉强还能用的器皿,再用朽木和枯草搭了个窝棚,充当临时住所。之后的一段日子,他只顾自己和寒英的三餐饮食,没有重修房屋,没有攒钱,也没有再熬那些只是闻一闻就苦到发呕的药。
他仿佛失去了灵魂,往日他会欢欢喜喜摘一些野花回来装点茅屋,会搜肠刮肚地给寒英念难懂的诗词,而如今,他整日里不发一语,一到雷雨天气就往山林深处跑,蓬头跣足地回来,满身都是荆棘枝桠划拉出的细小伤口。
又过了些时日,寒英的腿伤恢复不少。他一瘸一拐地进山,埋伏了半夜才捕到一只野兔,他把野兔叼回来放在窝棚边上,又东奔西顾叼回来一大捧鲜妍的野花,乖巧地坐着等待主人苏醒。
野花上的露珠在晨光中熠熠生辉,男人一把抱住寒英:“对不起,我知道你聪明勇猛,没有我也能好好活下去,却忘了你这般有灵气。”
男人把野兔料理干净,放进锅里慢慢炖煮,他和寒英一起坐在插满野花的窝棚边。男人轻轻开口,终于把这些时日闷在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,他说,他在找霆霓花。()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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