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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知在想些什么,直到困意袭来。
他把钥匙和车票放进床头的抽屉,抽屉的最下面露出信封一角。
那年暑假,他给隔壁班的班长写了分手信,一面等她的回音,一面等录取通知书。后来,他在村民会议室等到了通知书,也等到了雷明给罗慧报平安的信。
他看着信封上清晰而用力的“罗慧(收)”,不由想起她那天在车站想送又不敢送,等火车走了才哭得一抽一抽的可怜样。他替她不值,替她生气,权衡之后决定把信扣下。
他以为雷明会继续写,定期写,但整个暑假,寄到村里的只有两封。
如今他一去不返,杳无音讯,陈清峰合上抽屉,嘲讽地勾勾嘴角。
年少的喜欢大多有始无终,自认深刻难以割舍的,也不过如此。
雷明在县三中附近的修车铺干了不到一年,最熟练的是补胎钣金和喷漆。虽然老板后来把店里的大事小事交给他管,算是一种肯定,可雷明清楚,这种肯定对自己好处有限。
因为没有特许维修资格,来铺子里处理的车辆问题都不复杂,有次难得遇到辆倒挡延迟的,得修变速箱,几个人拆了大底捣鼓一阵,最后还是打电话给老板,再由老板请更专业的人来。
这种大活少,又因为请人修得付钱,利润不高,所以老板早早瞄准了操作难度低的基础维修。雷明理解老板的选择,但他不能满足于一直待在这。
高考的失利改变不了他的处境,他只能主动寻求出路。老板知道他要走后笑他心高,结了工钱连杯水也没让他喝。
那年夏天,雷明背上行李徐徐往南,去了他在收音机里听到过次数最多的地方。如果说他在路上还有不切实的希望,而等他下了车,被坑人的旅馆坑浅了口袋,这点希望就荡然无存。
之后几天,他游走在各个招工点,打听怎么进车厂。
什么车厂,自行车还是摩托车?
汽车。
“汽车?”同样等着被招工的男人打量他一眼,“汽车厂哪会要我们这种。”
我们这种是哪种?雷明不知,但把自己明码标价却兜售不出,让他很不痛快。
他晚上在逼仄的旅馆房间睡不着觉,白天继续跑,终于看到一家“伟通车业”。守门的老头拉低眼镜乜他:“你听谁说这里是造汽车的?你以为造车是炒菜做饭谁都能上手?我们这招的是业务员,不要你造要你卖。”
老头态度随意,雷明没应声。他大老远来这连车屁股都没摸到,掉头就走实在太不甘心。他掂量轻重,第二天穿戴整齐,来这里应聘业务员。招待他的男人戴着两只手表,指间的烟把小房间熏得乌烟瘴气:“岚城来的?真十九假十九?”
“真十九,我没考上大学。”雷明以为他嫌自己没经验,他却笑了笑,把他填的信息表往桌上一扔。
“会喝酒吗?”
雷明没明白,他又点了一根烟:“先说清楚,卖不出去没钱,做不满一个月也没钱。”()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