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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饶是如此,他小小年纪就能屡次打胜仗,自然不是个草包,若咱们不趁热打铁灭其主力,等他过段时间缓过来,组织反攻的话,颇有些棘手。」
秦川恍然大悟,感慨道:「庄王聪明一世,唯独选错了继承人。」
「并未」,苻洵走出帐篷,唇角噙一缕玩味的笑,站在他们身后,吓得二人打了个寒噤,「有两个人,同样熟知翊国各路兵马丶兼具运筹帷幄之才,本来可以辅助元承陵渡过这段交接期。」
秦川好奇:「谁?他们何在?」
苻洵眼神寥远,悠悠道:「都死了,一个是元晞,一个是……」
他笑容消失了,眼中晶亮闪了闪,埋下头不再说话,转身回了营帐。
许久,郎琊喟然长叹:「也是翊国气数将尽。」
最年轻有为的国君死于非命,元晞被冯栩刺杀,褚舜英即使不死在殒星崖丶也会死于重病。
可这所有的亡故,哪一桩哪一件,没有苻洵明里暗里的算计和推动?
七月三十,苻洵率三万步兵抵达怀阳,洺州刺史姜娥率军驰援,荣军腹背受敌丶战况胶着。
八月初十,在断水断粮的情况下,死守五十多天的建兴城终于被攻破,城破之时城中仅剩不到两百活人,姜榷丶武焕战死,武煊下落不明。
解决了建兴之后,冯栩率军一路东行,两天时间就抵达了怀阳。姜娥见势头不好,即刻反身撤回洺州,洺州背负平原粮草,城墙高固丶屯粮丰裕,冯栩竟无处下手。
就在此时,苻洵收到了班师回朝的军令——崔长治以五千武卒打头阵,率五万大军,一路攻破宕渠丶通安丶定远丶遂州,正攻打陪都金阙,灵昌告急。
苻洵接过来看了看,漫不经心地笑了,眼神冰冷而阴鸷,将那张诏令撕成千万碎片,随手扬进风中。
「我相信王上有守城之能,也相信沈绍宗丶萧南图等人不会眼睁睁看着国都沦陷。」
「不破升阳,苻洵誓不为人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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伊河对面,元承陵已组织起十万步兵在洛京丶商都丶升阳丶睢阳拉成防线,洛京大营的水师倾巢出动丶在伊河日夜逡巡,只等敌军开始渡河便即刻清剿。
苻洵却突然不急了,就在怀阳城南郊安营扎寨,每日用千里镜遥望河对岸,似乎在等什么。
三天之后,洛京城内,戎陵山东麓突然钻出五千铁甲武卒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丶冲入洛京各大马厩,迅速将自己装备为铁骑。
当夜寅初,五千铁骑将翊国伊河以南的防线撕开一个口子,接应由白袍卫打头阵丶渡河而来的三万步兵和六千轻骑。
大翊骑兵几乎都聚在伊河以北,正深陷与北宛骑兵的乱战,苻洵这六千轻骑丶五千铁骑,几乎所向披靡。
秦川瞠目结舌:「主子,这五千铁甲武卒哪来的?」
苻洵懒懒地笑了:「元昙长公主送我的。」
他心情似乎好了些,耐心补充说:「山里到处是木石阵,又不能飞天,就只能遁地了。」
很久之后,秦川才理解了这两句话的含义。
半山居背后的竹林深处,不知何时已挖通一条暗道,可容一人侧身通过。暗道外是山坳丶山坳外又是暗道,几十条暗道和山坳,连接成一条长达六百里的快速甬道,可从英平郡澄阳直通洛京。
不久之后,苻沣派亲信沈绍宗丶萧桓监造,从英平丶郅阳丶凤台三郡抽调步兵,以这条甬道走向为凭,在山体之中掘出一条宽约五丈的官道,史称「澄洛驰道」。
又因该驰道的前身——行兵暗道,由建业侯苻洵勘探挖掘,后期的修建扩张均有苻洵保驾护航,世人感念其功绩,将此道别称为「建业道」。
澄洛驰道建成之后,从英平郡到洛京无需再渡两遍伊河丶经上阳郡,这条道路,彻底打通了伊河丶戎陵群山对荣国和升阳的阻隔。
翊庄王统治大翊的那六年,国富民强丶兵多将广,锦绣城池丶歌舞升平。
苻洵避其锋芒,马不停蹄地勘探地形丶布局谋划丶厉兵秣马,半刻都不曾停歇。
永平一年六月到永平五年四月,是元昙如愿与心上人相会相伴的四年,却是苻洵借半山居掩饰,开掘暗道丶摸清洛京各大马厩和粮仓底细,虚与委蛇的四年。
八月十五,荣国三万步兵攻占存粮丰裕的洛京城,以此为据点,以图东进。
本是阖家团圆的佳节,洛京城家家关门闭户,冷寂无声得好似鬼城。
苻洵治军极严,一经发现士兵滋扰平民,即刻军法处置,他不愿任何人损伤这座城池,哪怕一分一毫。
是夜,苻洵卸下铁甲,换穿素袍,迎着乍起的秋风,安步当车走在空荡荡的街头,晃悠悠逛了一遍又一遍,好似一缕无所依凭的游魂。
古人无复洛城东,今人还对落花风。年年岁岁花相似,岁岁年年人不同。
走到后半夜,他终于找到了那座客栈,因地段冷僻经营不善,已贴上了转让的布告。苻洵让人明天循着布告上的地址,给原店主送去市值三倍的财帛,权当买下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