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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很难想象吧。”宣珩感慨,“咱俩一块儿在学宫碰见她那次,她将凤燃摁进天湖里,那叫一个——”
时暮看向廊外皑皑的白雪。
日光晴朗,钟山之北的雪却永不融化,昨夜踏雪的人已不在,而赤水上还凝着她绘出的霜花。
宣珩感慨的声音犹在耳畔,司命星君很难想象,那般性情凛冽的人跳舞是何模样。
而时暮却在宣珩的话中勾勒出她生活的另外一面。
那一支舞,是天族的期待,是灵蛇一族希图盖过凤凰的筹码。
可是,是她所心甘情愿的吗?
宣珩说得口干舌燥,扭头去倒茶,却发觉泥炉中空空如也。
时暮回过神,抬手引了一截山雪来。
很快有雾气蒸腾,烫过玉盏,青年眼睫低垂,一一斟茶,细曲如新笋的茶叶洇开明亮的浅绿。
司命星君昨日被燎的泡还没好,今日的动作都秀气了几分。
一盏饮罢,意犹未尽,时暮煮茶的手艺向来很好。
宣珩近来沾了朝笙的光,常在钟山蹭吃蹭喝。
“你怎么斟了三盏茶?”他奇道,“三殿下又不在。”
青年神情不变,淡声道:“看你口渴,方多斟了一盏。”
“是吗?不信。”宣珩八卦劲儿又上来了。
他挨得离时暮近了点,露出个笑来,“我晓得了。”
时暮眉心一跳,便听得宣珩说:“三殿下今日没来,你不习惯了。在凡间,你这般的——”
他拖长了音调卖关子,时暮下意识觉得宣珩不靠谱,却又忍不住好奇地去听。
“叫空巢老人。”
泥炉的火忽而沸腾,转瞬之间,茶水蒸发了个干净。
宣珩十分心疼:“怎么回事?我还没渴着呢。”
“钟山的雪很多。”青年的声音凉飕飕的,令宣珩莫名打了个寒颤,“你随意接一捧,便能解渴了。”
他复又拾起建木的枝干,握着匕首一点一点刻了下去。
任宣珩如何闹,直到暮色迟迟,直到时暮赶他回司命殿,他也没再得到一壶新茶了。
落花时节(14)
天星如水,落满寂寂的钟山,宣珩吵嚷的声音也消失了,这座开天辟地以来就存在的山岳重新只有他一个人。
泥炉的火仍烧着,他重新煮茶,看着青叶又在雪水里舒展开,湿润的水汽向上升腾起来。
活了几万年的人难得有些茫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