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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陈笑吟吟道:“那先生信我吗?”
淳于文霍地抬起手,屈起食指。
殷陈乖乖耸肩闭眼,准备承受着先生的叩额礼。
忽觉发顶一重,那只温热的手心竟轻轻地拍拍她的发顶。
而后,她听到了一声轻叹。
殷陈垂下眼抿着唇极力忍住眼中酸涩,不让眼中的情绪溢出。
第二日,她便与自愿试药的患者一起被隔离在一起。
她还是头一次与同一批患者同处这样久,刚好有时间仔细询问记录下各人的情况。
刚开始她还有些记不住人,到后来,人越来越少。
拿着书简对名字时,一个个圈掉他们的名字,笔尖一动,名字就被圈上了代表死亡的一笔,这个动作就如扫落落在书上的尘埃一般简单,殷陈却觉手中笔重达千斤,她这一笔,划掉了一个人原本贫瘠的一生。
几日之后,原本屋中挤得无立锥之地,逐渐空了。
如同箸桶中满满当当的箸被一根根抽走,仅剩的几只箸空荡荡作响。
再过两日,殷陈眼前开始出现幻觉,五脏六腑的疼痛如同重击,让她无数次想在地上打滚,以头击柱。
她才明白,这些人每日面对的剧痛是何感受,直到最后,她连提笔写字都已变得万分艰难。
实在疼痛难忍时,她掏出怀中那面铜镜,轻抚铜镜上的纹路。一次忽然摸到铜镜边上的有些硌手的异样,她仔细一瞧,看到了一行小字。
“心愉于侧,色授魂与。岁岁长吉,安乐如意。”
这字刻得生涩,深浅不一,字形却十分熟悉,殷陈知道是赠镜之人亲手刻下的。
殷陈想象着霍去病拿着刻刀在铜镜上一点点刻出小字的模样。
她当时被铜镜上的宝石吸引了全部注意力,竟没有发觉镜中还藏着他的相思之意。
殷陈轻抚铜镜上的小字,捱过了蛊毒钻心的疼痛。
一直待到屋中只剩下不到十人,情形忽然有了变化。
不知是从何时起,她发觉自己的情况不再恶化,而之后的患者死亡的间隔也越拉越长。
她唤来淳于文,问清了这几日的用药,却与之前并无不同。
为何呢?
她在屋中踱步,冬日的暖阳透过竹帘筛到屋中,少女银白的发上洒落着点点金斑,反射出耀眼的光斑。
她捞起衣袖,经脉中的黑线蔓延了大半个手臂,那竹席被风吹动,落在她臂上的光斑也随之微微移动,她脑中忽而清明了一瞬。
患者死亡时间越拖越长,那么恰好证明,轻症患者其实在对抗瘟疫时,身体已经有了抗性,所以存活时间越来越长。
她体内原先就有蛊毒,此时两相博弈,竟让她成为了第一个痊愈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