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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男人与自己有许多仇怨,是自己的大对头,但他在武道上的执着与成就,让身为武者的自己相当钦佩;而他不为私利、处处为着这片土地设想的精神,这也是兰斯洛自问不及的地方。
尤其是,当兰斯洛联想到炮击中都一事,是为了要杀灭所有感染的市民,阻止魔化影响扩散时,他相信自己绝对无法做到这种地步。
这么说来,自己果真是没有身为王者的觉悟与资格。
也许……当初妻子选错了继承对象。
假如小草与源五郎一开始选中的辅佐对象,是这么样的一个人,现在的局面可能就不一样了,这几年之间的战事与死难人数就有可能完全避免掉。
想到这里,兰斯洛突然有些疑惑,撇去私仇不论,自己与这个男人是为什么要死战到这个田地?
有什么理由,他们要战到只容许一方存活,不死不休?
如果争斗是因为歧见,那么自己与这个男人,到底有什么差别?
在这种天崩地裂的紧要时刻,想这种问题,兰斯洛也觉得很愚蠢,但他觉得有其必要性,因为如果自己回答不出这个问题,那么就找不到支持自己战下去的动力了。
闭上眼睛去想,兰斯洛回想自己之所以来到战场的理由,回想着公瑾自香格里拉之战以来所做的举动,当那些事一一在脑里流闪而过,他发现自己找到答案了。
“铁面老兄!”
从这场战斗一开始,兰斯洛就没有再使用“人妖”一词,这多少是察觉到敌人的可敬之处,收起了鄙夷心情的缘故。
“你确实是很伟大,但你好像搞错了些东西。在你看来,所谓的雷因斯王是什么东西?”
“雷因斯的王者,肩负起雷因斯的国运与安危,每一项思维都是以国家利益为大前提,不是为了个人的私欲。”
“说得很漂亮啊,那你认为,该受到保障的国民,是哪些东西?”
“不分种族与贵贱,只要是生于雷因斯的所有国人。”
“说得没错,但是和我的定义不一样!”
被对方大剌剌地反驳,公瑾为之一愣,脑里也随之一醒。
白鹿洞中本就有清谈好辩的纵横一派,专门玩弄口舌辩才,找人语病,公瑾也熟知这一派的学术,明白若要专门挑语病,自己的话里有很多漏洞,不由得暗骂糊涂,怎么和这头猴子斗起嘴来。
但兰斯洛却不是为了挑语病或斗口争气,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必须要说出来,要让这个男人了解才行。
“我这个雷因斯王,是雷因斯所有东西的王……不明白吗?就是说雷因斯所有的东西,都是我的!”
“你、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?”
“我喜欢我的人民,但也很喜欢我国内的一草一木,一鸟一兽,在我看来,他们都是平等的,我不想因为要照顾人类,就去伤害到其他的生命,每个东西都有一样平等的生存权益。要在这之间取得均衡,这就是我身为雷因斯王的责任。”
“哼,什么胡扯的责任,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?”
“当然有关系!你是艾尔铁诺的大头目,艾尔铁诺里的每一条生命,也都是你的责任,不管是猪牛猫狗,还是人类,他们的性命安危都该唯你是问,既然每个种族的生存权都是一样,那为什么当其中一部份人变了种族,你就要把他们全部杀光?他们有拜托你这么做吗?”
“荒唐!”
本来手酸足软的公瑾,心头一阵激愤,赫然回复了几成气力,不过他并没有发现到这一点。
“身体患病,出现了腐肉,本来就是要先割除,才能治病。这些人受到魔化感染,只要敌人一引发,马上就会病发,到时候变成没人性的魔物,肆虐人间,死伤数字不是你这种人能够想像的,不牺牲他们,剩下的人要怎么办?”
“哈,感染、病发,就连你自己也觉得这不过是一种病,既然是病,慢慢去治不就好了?用不着辣手杀人啊!别说他们还没发病,就算发病了,也不一定就会理智尽失、毫无人性。魔族,也只不过是精灵、兽人以外的一个非人类种族,如果中都城的市民全都变成兽人,难道你也要把他们全部杀光吗?”
假如兰斯洛是用疾言厉色的口吻说话,指责公瑾的错处,现在肯定爆发另一场死斗了,然而,兰斯洛的口吻却是淡淡的嘲讽,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,质疑公瑾也曾反复难决的问题,所以才让每一句话都像暗夜明灯,在公瑾的眼前燃起亮光。
扪心自问,自己的才智远胜这头猴子,这些问题之前难道没有想过吗?
应该是都考虑过的,但那些可能性为何都被自己否决了?
理由是什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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