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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;nbsp;nbsp;nbsp;知道从程知阙嘴里套不出什么话，涂安娜也没放弃，试图打感情牌，笑说：“徐淼是你好兄弟，我难道就不是你共患难的朋友吗？程，你可不能区别对待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其实说共患难偏重了点，但那段时间她和程知阙确实共同经历了一些事情——
nbsp;nbsp;nbsp;nbsp;前年，涂安娜被家人从巴黎大学医院调到马赛这边的医院镀金，刚入职没多久，胸外科接待了一位重症的中国病人，叫程闻书，是程知阙的母亲。
nbsp;nbsp;nbsp;nbsp;程闻书左右不过四十几岁，即便枯瘦如柴，也隐隐能瞧出岁月不败美人的痕迹，不治疗时便捧一本书看，双手有几块硬茧，像长期劳务所致。
nbsp;nbsp;nbsp;nbsp;这对母子给她的印象太深刻，倒不是因为长相和性格，而是因为举止。
nbsp;nbsp;nbsp;nbsp;程闻书病情一再加重，入院太迟，早已过了最佳诊疗期，只能靠保守用药勉强维持，但起不到太大效果，说白了就是无用功等死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她跟程知阙聊过这情况，现阶段法国医疗水平的确不低，但没医保傍身，每天不断消耗药材，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加起来，和直接烧钱没有任何区别。
nbsp;nbsp;nbsp;nbsp;程知阙明知如此，仍甘愿花钱如流水，比起听天由命，更像在用这种方式争分夺秒地铺一条向死而生的路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涂安娜终究不忍心，到院长办公室请求同是胸外科出身的父亲出山，帮忙多撑了一段时间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在医院耗了几个月，程闻书油尽灯枯前，程知阙办理了出院手续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后来她听徐淼说，程知阙用高出市场两倍的价格在峡湾紧急购置一套私宅，断了所有通讯方式，安心陪母亲静养。
nbsp;nbsp;nbsp;nbsp;这两年涂安娜跟程知阙偶尔会有联系，但也仅限线上，时至今日才算又见一面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她找他过来，一是为了打听徐淼，二是为了叙旧。
nbsp;nbsp;nbsp;nbsp;回过神，涂安娜收敛笑意，又说：“我本来还以为，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来马赛了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程知阙说：“又不是什么是非地，该来总归要来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为了陪我昨天见过的那个女孩子？”
nbsp;nbsp;nbsp;nbsp;程知阙没否认，“也不全是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能看出来，她满心满眼都是你。”涂安娜很好奇，“所以，你打算什么时候真正坠入爱河？”
nbsp;nbsp;nbsp;nbsp;这话题没什么营养，程知阙懒得搭腔，从座椅上起来，“走了。有时间再聚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离开涂安娜的办公室，路过走廊吸烟区，程知阙径自走过去，原想抽支烟，发现烟盒被落在了车里，他手伸进外套口袋，摸出一颗果汁软糖。
nbsp;nbsp;nbsp;nbsp;程知阙不怎么爱吃甜食，那阵子陪程闻书住院，为了戒烟，便用这东西做替代品，渐渐成了习惯，出门时总会随身携带两颗。
nbsp;nbsp;nbsp;nbsp;甜味在口腔化开，腻得他蹙了下眉，无端想起从前。
nbsp;nbsp;nbsp;nbsp;程闻书早年在勃艮第找了份看守铁道口的工作，收入稳定，做起来也轻松，97年铁道自动化改革，陆续辞退了做这行的工人，不少人成了无业游民。
nbsp;nbsp;nbsp;nbsp;长期风吹日晒，有害气体和粉尘进到肺部，程闻书体弱，落下了病根，慢性病无法根治，是个无底洞，需要用大笔钱去填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上学期间，程知阙靠帮人做项目拿分成，后来胃口随经验增大，选择辍学开公司单干，赚的是原来的成百上千倍。
nbsp;nbsp;nbsp;nbsp;连轴转的那几年，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赚过多少钱，数字一样淌水过，其实没什么实感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有人出现在走廊，脚步声突兀，打断了思绪。
nbsp;nbsp;nbsp;nbsp;程知阙没回头看声源处，掀起眼皮，站在落地窗旁往远眺，熟悉的纤细身影出现在视野范围内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付迦宜迈过人行道，远离酒店方向，快步朝这边走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一颗糖在嘴里融化，他敛回目光，没在吸烟区逗留，到楼上寻她-
nbsp;nbsp;nbsp;nbsp;从医院门口的许愿池回来，或许是心理安慰起到一定作用，付迦宜如释重负，连同胃口也好了不少，午饭多吃了小半块沙朗牛排。
nbsp;nbsp;nbsp;nbsp;病房斜对面有间单独的休息室，里面基础设施齐全，平常不对外开放，涂安娜特意叫人送来了钥匙，把房间留给他们使用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付迦宜原本不太好意思承这份情，见一旁的程知阙没什么反应，也就欣然接受，从食袋里翻出两盒洗净果切，打算到休息室待会。
nbsp;nbsp;nbsp;nbsp;房门隔开了外面的消毒水味，付迦宜顿时觉得鼻子舒服了些。
nbsp;nbsp;nbsp;nbsp;靠墙位置摆张单人床，地方太小，不够两个人腻在一起，她没躺过去，和他坐在沙发上闲聊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付迦宜倾身去开食盒的环保盖，听见程知阙说：“等等庄宁会过来一趟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她正忙着做手头的事，动作一顿，差点没反应过来，“……嗯？”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他那边有个厨师，之前专做营养餐，帮忙调配了一系列食谱，晚点送来。”
nbsp;nbsp;nbsp;nbsp;程知阙徐缓讲完，从她手里接过食盒，帮忙打开，顺便将叉子递给她。
nbsp;nbsp;nbsp;nbsp;付迦宜叉起半颗草莓，送到他面前，露出一抹笑，“程老师辛苦了，谢谢你愿意为方叔的事费心费力。”
